当地时间22日上午10时30分(北京时间17时30分)左右,法国警方向连环枪击案嫌犯住处发起最后突击,将嫌犯穆罕默德·梅拉赫击毙。消息传来,法国政府松了一口气,总算对愤怒的民众有个交代,图卢兹的居民也放松了心情,终于可以避免嫌犯预谋中继续杀戮的行为。法国也于24日宣布解除图卢兹所在的南部-比利牛斯大区的“血色”反恐预警。
连环案震惊法兰西
3月19日上午8点左右,一名骑摩托车,戴头盔的枪手在图卢兹一所犹太人学校门口向等待开门的家长和学生开枪,随后进入校园射击,造成4人死亡,一名15岁少年重伤,死者中包括一名30岁的教师和3名儿童。本月11日和14日在图卢兹和西南部城市蒙托帮分别发生两起骑摩托的枪手枪杀法国军人的事件,造成3名士兵死亡,1人重伤。10天之内三起连环枪击事件,共7人死亡,一时间法国举国震惊。
法国警方21日确认图卢兹枪击案犯罪嫌疑人身份。凶手穆罕默德·梅拉赫,24岁,阿尔及利亚裔法国人,有多次违法记录,部分涉及暴力行为,并与宗教极端势力有关,曾前往阿富汗和巴基斯坦。
梅拉赫2007年因制造炸弹被逮捕,获刑3年,2008年6月塔利班袭击监狱,他与400多名塔利班成员乘机越狱,2008年打算参军时因有案底遭拒。
涉嫌枪杀多人的梅拉赫被看作是“冷血杀手”,而他的律师、朋友和邻居说,他平时为人谦和、安静、友好,行为端正。从公布的照片看,梅拉赫面带笑容,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就在几个月前,他失业了,经常一个人在家看视频,包括一些伊斯兰组织斩首人质的暴力内容。他个人爱好中包括足球和摩托车。
警方正是从摩托车的线索将梅拉赫纳入视线。11日枪击案遇害的士兵生前曾通过互联网发布转让摩托车的信息,梅拉赫用哥哥的电脑上网回复并邀约与该士兵见面,遂借机杀死了他。3月6日,梅拉赫盗走了一辆“雅马哈”牌摩托车,摩托车制造商在图卢兹的专卖店说,一名男子曾到店里询问如何拆除车辆防盗装置。警方顺藤摸瓜随即锁定梅拉赫为枪击案嫌疑人。
21日凌晨3点法国警方启动“特别行动”,大约300名警员和特种部队成员将梅拉赫围困在一栋5层住宅楼内,与他进行了时断时续的对话和谈判。双方交火和对峙持续32个小时,当地时间22日上午10时30分(北京时间17时30分)左右,在警方新一轮突袭开始几分钟后梅拉赫被击毙。
背后的种族主义幽灵
阿尔及利亚裔的梅拉赫与警方对峙时自称是“基地”成员,袭击学校是为“死于巴勒斯坦与以色列冲突中的巴勒斯坦儿童报仇”。他反对法国参与阿富汗战事,反对法国禁止在公立学校佩戴罩住全部面部的头巾的法案。梅拉赫的移民身份、宗教信仰、“基地”背景和杀人动机无一不折射出困扰法国政府多年的移民、少数族裔社会地位以及社会治安问题。
在法国6500万人口中,移民几乎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十。多数来自非洲的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突尼斯等国,还有一部分来自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
移民潮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包括就业、社会治安、社会保障、文化包容等,时不时由此而引发极端事件。移民受教育程度不高、就业难度大、犯罪率高等引发本土居民的不满和歧视,双方暗自滋长的相互敌视的态度加深了社会不稳定因素。
近年来,欧洲国家争相收紧移民政策,反犹、反穆斯林及其它排外事件不断增多。目前,法国是欧洲接受犹太和穆斯林移民最多的国家,移民问题和种族问题一直困扰法国社会。2005年的巴黎骚乱彻底掀开了法国移民问题的盖子,在那场骚乱中,抱怨受到歧视、警察骚扰、就业困难的少数族裔青年焚烧了数千辆汽车、商场等,造成持续数周的社会动荡。巴黎骚乱后,法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社会裂痕。
自2007年萨科齐任法国总统以来,法国在移民问题上开始转向“实用主义”。2008年在法国成为欧盟轮值主席国时,提出并牵头通过了《欧洲移民与难民庇护公约》。2010年,萨科齐要求在3个月内取缔境内半数非法吉卜赛人居住地,取消那些原籍外国、有严重犯罪记录者的法国国籍。2011年4月,法国还正式实施了颇受争议的新法律:禁止穆斯林妇女在公共场所戴把整个面部遮挡住的面纱,违者将被重罚。萨科齐强硬的移民政策挤压了法国“外来户”原本不大的生存空间。
近些年,欧洲深陷经济危机和债务危机,经济低迷,失业率居高不下,治安状况恶化,这不仅加剧了各族群之间的对立和对移民的仇视,更为极端种族思想和民族排外情绪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当前,法国经济不景气,失业率不断攀升,一些法国人把这归咎于源源不断涌入的移民,针对少数族群的歧视和暴力行为也越来越多。
法国对移民的吸引力和法国民众的排外主义同样根深蒂固。所有的法国人都明白,这一系列枪击案具有非常高的社会针对性,受害者属于少数族裔:阿拉伯裔和犹太裔。移民究竟为法国带来了更多的财富、文化内涵还是变成了社会包袱,赶走移民是否能够真正解决就业问题?枪击事件提醒法国为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进行反思。
萨科齐选战的双刃剑
3月19日,法国宪法委员会正式宣布了参加2012年总统选举的10位候选人名单,这意味着总统竞选活动正式开始。也就是在这一天,发生了震惊全国的校园血案。这起带有明显仇外特征的冷血枪击案也微妙地影响着下个月举行的总统选举走向。
对于谋求连任的现任总统萨科齐来说,一连串的枪击案既是对他工作能力的挑战也是他借机赢得选民的绝好机会。
此前,国家经济衰退、失业率高企、民众购买力下降等成为总统竞选的主要议题,萨科齐交出的成绩单并不乐观。法国经济形势继续恶化,2011年贸易逆差占GDP3.5%,去年第四季度,法国的失业率达9.8%,政府将GDP的增长预期从1%下调至0.5%。萨科齐最近一段时间,竞选的集会经常不成功,民意也没有明显上升。
很多法国选民对萨科齐政府解决经济问题的能力及他本人的做秀方式极不满意,选民认可他在安全和外交方面的表现,而在收入、就业和社会保障方面更信任社会党候选人弗朗索瓦·奥朗德。但是,发生在图卢兹的校园枪击事件却使得萨科齐的支持度大为提高,这是因为萨科齐曾任内政部长,主管国内安全事务,在打击恐怖主义和犯罪方面有着丰富经验,2005年,他指挥平息了首都巴黎郊区的骚乱。连环枪击使民众更加关心社会安全,而安全事务恰好是萨科齐的“强项”。
图卢兹连环枪击案发生后,萨科齐多次发表电视讲话,发誓尽快动用一切手段缉拿凶犯。案发不到48小时,警方就锁定嫌疑人并展开围捕行动,萨科齐亲临现场督战,最终警方强行突击,击毙嫌犯。这些行动都展现了萨科齐的领导能力和决断力,并成功地将媒体和民众的注意力聚集到自己身上。
法国著名民意调查机构CSA3月22日发布最新民意调查结果,在第一轮总统选举中,萨科齐有可能赢得30%的选票,社会党候选人奥朗德为28%。这也是根据CSA民调结果萨科齐的支持率首次以两个百分点领先对手。
距离法国总统大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民众对惨案的记忆和思考角度仍具有一定的可变性。对萨科齐而言,梅拉赫枪击案可能是一柄双刃剑,成功处理这一事件暂时为萨科齐加了分,但是另一方面,萨科齐过激的对外移民限制言论,也会对他本人的竞选造成不利的影响。法国主流民意一直都认可外来移民为国家作出的贡献,对高举反移民旗帜的极右翼势力心存警惕。枪击案本身也表明,极端思想和行为将为社会带来严重后果。
枪击案也让大选议题的焦点陡然增加,移民问题、少数族裔的生存和发展成为除经济问题之外每个总统候选人不可回避的话题。梅拉赫的枪击行为具有浓厚的种族主义和右翼极端色彩,奉行强硬移民政策的萨科齐在强烈谴责这一极端行为时又要顾忌不要过度刺激右翼势力选民,影响第二轮投票的支持率。
今年的总统大选,由于极右翼总统候选人“国民阵线”主席玛丽娜·勒庞的选民的投票动向将在第二轮投票起到关键性作用。民调显示,萨科齐和奥朗德最有可能进入第二轮,萨科齐要想成功连任的话,必须在第二轮投票时拿到“国民阵线”选民至少60%选票。犹太学校惨案发生后,萨科齐和奥朗德的声明都很谨慎,既怕得罪犹太裔选民,亦要顾及不能得罪“国民阵线”,以防止他们倒向自己的政治对手。
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民众在民生问题上认为左翼候选人奥朗德更靠谱,但是在治安和移民问题上,多数民众更看好萨科齐。
校园枪击案嫌疑人梅拉赫的反犹动机和极端种族主义者身份有可能加剧法国国内穆斯林与犹太人的对立,在已有反穆斯林情结的法国社会又制造了一个巨大伤痕。这一事件将在短期内影响法国总统选举走向,而完全愈合伤痕恐怕要更长的时间,需要国家领导人从致力于维护全人类共同发展的利益出发用智慧去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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